在过去几个月，新能源汽车市场发生了剧烈变化，蔚来、理想、小鹏等中国造车新势力市值大涨。同时，阿里、百度等科技巨头也纷纷入局，宣布要造电动汽车。
为什么新能源汽车会在这个时间点迎来大爆发呢？我想其中一个原因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营销，新能源汽车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市场的教育。你也知道，新能源汽车在推广中，一直和“环保”的理念捆绑，如今，这个理念也的确深入人心。在大众的认知里，新能源汽车等同于节能减排，是一种绿色环保出行方式。发展新能源汽车，是未来的必然趋势。正是这种预期，推动了新能源汽车市场的繁荣。
可是，新能源汽车真的这么“环保”吗？我最近在36氪旗下的神译局栏目里读到一篇文章，出自英国《卫报》，题目叫《“白色石油”的诅咒：电动汽车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篇文章讲的是，人们在大力发展电动汽车的过程中，可能会引发的另一个资源问题。什么资源呢？锂，也就是制造电动车电池的主要原材料。
新能源汽车市场的繁荣，也导致锂需求的急剧增加，锂矿的开采甚至已经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层面。可问题是，在这种局面下，开采锂矿可能会给环境产生的破坏，以及生产锂电池额外带来的碳排放，却被人们选择性地忽略了。更重要的是，新能源汽车并没有让人们从“消耗有限资源”的老路上走出来。
如果你对锂市场稍有些了解，可能会知道，锂这种资源在全球的分布非常不均衡，探明储量主要分布在南美的智利、阿根廷以及澳大利亚，在美国和中国也有一部分。但是，这篇文章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聚焦的锂矿开采地区，却是地处欧洲的小国——葡萄牙。
文章开篇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现年50岁的葡萄牙职业舞蹈家伊纳西奥，之前一直在国外打拼，后来回到了葡萄牙的家乡。伊纳西奥和妻子选中了葡萄牙中部乡村里的一个废弃农庄，花了六年时间，盖起了一座环境优美的瑜伽疗养度假村。为了这座度假村，伊纳西奥夫妻俩投入了毕生积蓄，结果刚刚开业没多久，一朵乌云就笼罩在了他们头上。
怎么回事呢？原来伊纳西奥听到了消息，说在度假村所在的这片土地之下，勘测出了锂矿资源。未来，度假村窗外的那片草原，很可能会变成锂矿开采地。这可把伊纳西奥急坏了，一旦消息成真，那就意味着，他辛辛苦苦盖起来的瑜伽疗养度假村将毁于一旦，不可能再有客人来了。
伊纳西奥的遭遇并不是个案。过去几年以来，葡萄牙本地的多家矿产公司，以及来自英国等国家的外国矿产公司一直不停地在葡萄牙各地勘测锂矿资源，向当地政府报批开采项目。也有不少听到风声的当地居民聚集在一起，公开表达对政府支持锂矿开采计划的担忧。2019年，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还举行过相关的抗议游行。当地居民很怕自己美丽的家乡，最终变成满目疮痍的矿场。
那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是葡萄牙呢？它并不是锂矿资源丰富的地区啊。这背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你也知道，在减少碳排放方面，欧洲一直走在前头。为了兑现《巴黎协定》的承诺，到2030年，欧盟成员国的温室气体排放总量要减少55%。有些国家步子迈得很大，比如挪威，宣布2025年就要全面禁止销售柴油车和汽油车，英国也计划从2030年起全面禁售汽油车和柴油车。到时候，欧洲的电动汽车保有量将从现在的200万辆，跃升到2030年的4000万辆，上涨20倍。那这样一来，对锂的需求也就大大增加了，当然需要寻找更多的锂矿资源。
另一方面，葡萄牙这么受重视，也有地缘战略的因素。欧洲目前用来制造电池的锂几乎都是进口的，几个主要的锂生产国，比如澳大利亚、智利、阿根廷、中国等等，离欧洲都很远，一来长途运输成本很高，二来这种重要资源长期进口，未来容易受制于人。所以欧洲就把目光转向了境内，而最被寄予厚望的锂矿开采地，就是葡萄牙。如果欧洲能在“自家后院”开采锂矿，那不仅物流成本低，还能保障供应安全。
所以你看，对锂矿的开采不单是获取资源那么简单，它同时也是一种战略需求。可是，大力开采锂矿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对环境的破坏。
南美洲国家智利，就是一个前车之鉴。刚才咱们也说了，智利是锂的主要产区之一。在智利北部小镇 圣佩德罗德阿塔卡马，当地居民关于采矿的抗争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与葡萄牙不同的是，这里的锂矿是在盐水中发现的，所以采矿作业主要就是从地表下抽出盐水，在烈日下蒸发，分离出锂元素。可是，抽出盐水层会直接污染宝贵的地下水资源。有科学家团队监测发现，当地已经出现了荒漠化加速、动植物消失的现象，这些都和当地的锂矿资源近几年的加剧开采有直接关系。
对环境的破坏，还只是全球锂矿开采热潮的副作用之一。更大的担忧来自于，这么大力开采下去，锂够用吗？会不会总有一天，这种“白色石油”也会像真正的石油资源一样，出现枯竭呢？
根据美国地质勘探局的报告显示，2018年全球探明锂资源储量为1400万吨，有潜在开发价值的资源量为6200万吨。看起来储量挺丰富，但你要知道，市场对锂的需求也是爆发式增长的。根据彭博社能源财经的分析，到2025年，全球每年的锂消费量都会轻松突破70万吨。按照这个速度估算，到2080年，陆地上的锂资源很可能就将完全耗尽。
那你可能想说，不对啊，锂和石油不一样，锂是可以回收的。但是，我也在文章中看到，锂回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比方说，在日常生活中，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中的锂离子电池体积通常都不大，回收起来很麻烦，所以很多回收企业最主要的目标还是电动汽车的旧电池。可是，要想把电池芯内部的锂回收出来，也很困难。
目前，锂回收的方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把电池组件加热到300℃左右，把里面的锂元素蒸发出来，但这种做法一来容易爆炸，二来高温加热带来的能耗也非常高。另一种方法是通过酸和其他还原剂把锂过滤出来，可这种方法会产生剧毒，需要进行额外的治理。
文章中提到，现在有德国企业已经开发出了新的锂元素提取办法，主要是通过磁化和蒸馏的组合方式提取锂。这个方法虽然更理想，但成本却很高，甚至比从地下直接开采锂矿资源的成本还要高。对工厂来说，回收锂不赚钱，真正赚钱的是回收钴、镍和铜。那你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市场出现波动，回收锂的价格下跌，那就有可能出现供需失衡。
所以你看，按照这篇文章的说法，锂回收的商业模式并不稳固，单靠回收这条路，难以满足爆发式增长的锂资源需求。这些问题，都是电动汽车蓬勃发展之下的隐忧。
之前人们只看到了新能源汽车的减排效果，却很可能忽略了行业上游，依然存在“持续消耗有限资源”这种发展模式的可能。